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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陸掌櫃的破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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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李進是除了飯點來與杜萱娘獻點殷勤,磨磨嘴皮子,趁人不備來揩點油,其餘時候忙得不見人影,他與李斑的家主位之爭將由這場納妾鬧劇正式拉開帷幕,除了每天為姬秋霜推拿解穴,便是忙著調兵遣將,將個龍泉驛鎮弄得個銅墻鐵壁似的。

龍泉驛鎮上的普通百姓們當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知道鎮上的生面孔突然多了起來,各個鋪子的生意也突然好了起來,就連賣菜的小販都感嘆,這段時間的生意竟比過年過節的時候還好。

連帶的張家肉鋪的生意也由每天三頭豬增加到四頭豬,當然都是由李家商鋪,各大食肆酒樓,及麗春院幾大大主顧給訂去的。

成衣鋪子的鞋襪更是供不應求,那掌櫃也特意上張家來將原本在杜萱娘家做針線活的針線娘子勻了一個去幫忙。

杜萱娘卻牽掛著燕回樓與清風樓的廚藝比試,得空時便根據記憶寫了幾份用辣椒做配料的菜,以及蕃薯的做法。

這時下午,天氣陰涼,一群大大小小的女子便都從屋裏出來,看書練字的都去了墻那邊的薔薇花架下,做針線的都圍在廚房門口,杜萱娘拿著一條蘿蔔在試著雕一朵玉蘭花,打算在廚藝比試時放在菜盤裏做裝飾。

姬銀霜帶了兩個丫環過來了,一來便說道:“姐姐,我還想吃你做的芡實糕!”這丫頭明知道自己已經中毒,生命操縱在別人手中,卻仍然沒事人一般,這份定力讓杜萱娘暗中佩服。

自然有好客的周玉娥去廚房撿了幾樣糕點,泡了壺茶出來給姬銀霜。

姬銀霜這幾天打扮得倒是隨意,可畢竟是高門貴女,隨便一只銀簪上鑲的都是指頭大的渾圓南珠。那兩位見過世面的針線娘子立刻安靜下來,不再嘰嘰喳喳煩人很很。

“今天你的那些跟班怎麽只剩兩個了?”杜萱娘隨口問道。

“大當家布置新房缺人手,我只好借給他去了,留下這兩個笨的。”

“你姐姐可能跑動了?”

“能啊,正在屋裏試嫁衣,生氣那顏色為什麽是粉紅色的,只是沒人搭理她。”

“她難道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

“她是太相信姬……,”姬銀霜看了眼一旁支著耳朵在聽的兩位針線娘子,杜萱娘還沒開口,周玉娥和茍春花便站起來帶著兩個針線娘子將針線笸搬進了她們自己的屋子。

姬銀霜笑著說。“姐姐,你家的人個個都不凡啊,你看看。什麽事都不用你開口,也不用你操心。”

“那倒也是,我們家雖無大富大貴,但是論彼此之間的相親相愛倒是無人能及的,你想說什麽便說吧。現在方便了。”

“還不是聽說姬明海,姬明月後天要親自過來,姬秋霜覺得靠山到了唄。”

“哦,”杜萱娘突然有點為李進擔心起來,將人家的嫡女娶作妾,恐怕在情理上是有些說不過去的。難怪李斑十分爽快地答應只要李進肯娶姬家女,做妾也可以,他們當時竟沒想到女兒做妾傷的是人家的親父。與他這個姑父有何相幹?

“這下子阿四倒是有些麻煩了,對了,銀霜能不能讓你做過青樓紅姑娘的管事娘子來喝你的喜酒?擇日不如撞日,早點讓姬明月吞下這只蒼蠅,也免得她四處興風作浪。”

“這還不容易。那管事娘子這回本就是隨我和姬秋霜一起過來的,姐姐就不說。我也打算將這次這池水攪得越渾越好。”姬銀霜得意地笑道,鼻頭上沾了一塊糕點,如淘氣的小妹妹,又讓杜萱娘心底有了一絲柔軟,這也是個命如浮萍的可憐女孩子。

這時,陸勇從院門外摸了進來,先去看了看三個女孩子寫字,才施施然地朝杜萱娘走過來,很有點陸掌櫃的味道。

“杜娘子,我有事找你!”陸勇掃了一眼一旁饒有興趣地瞪著他看的姬銀霜,莫名其妙地臉紅了。

“有事便說,銀霜不是外人。”杜萱娘看著突然又變得扭捏的陸勇說道。

陸勇磨磨蹭蹭地遞過來一塊繡著竹子的布,這布的布料柔軟如紗,卻又沒有紗的輕薄,很是特別,那上面繡了一副不完整的梅竹圖,很明顯是從一條女子的裙子上撕下來的。

“杜娘子的見識多,請幫我看看這布是什麽布料?還有這是什麽針法?我尋了多家鋪子都說不認得這布料,也不會這種針法。”陸勇見姬銀霜也湊過來看,忙說道:“這個不是我的,是我父親吩咐我去做一件同樣的衣服。”

“我當然知道這布不是你的,你連親都沒有定,敢拿著這女子的裙角出來四處招搖,你父親還不得又請你吃鞭子?既然是你父親的,讓他自己想辦法去,別理他!”杜萱娘對這些東西基本上是一竅不通,更奇怪這陸掌櫃又發什麽瘋了,居然去找了塊破裙角來想做一件女人衣服。

杜萱娘突然腦子裏靈光一閃,能讓陸掌櫃這條驢大失常性的除了那個巧梅還有誰?

“你父親最近都在忙什麽?”杜萱娘急切地問道。

“還能做什麽?一閑下來便去郡守府做花農,那種事隨便派個人去就行了,他偏要親自去,家中有事也找不到他,現在又不知在哪裏去撿了塊破布要做裙子,家中又暫時沒女子,做了誰穿呢!”陸勇甚是煩惱,如果他知道陸掌櫃是沖著郡守府的老夫人去的,不知他又會是什麽表情,杜萱娘邪惡地想到。

姬銀霜突然接過杜萱娘手中的相料仔細看了起來,嘴裏輕咦一聲,杜萱娘與陸勇立刻看向她。

“你們別這樣看著我,我只是覺得這梅竹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至於這布料倒沒什麽稀奇的,不過是婆羅國進貢的軟煙羅,雖少見,但只要去京城幾家大的布莊裏面去尋找。一般是能買到的,只是這繡法很特別,我仿佛在什麽地方見過一眼,一時又想不起來了。”姬銀霜閑閑地說道。

陸勇聽了大喜,“姬小姐,請你幫忙仔細想一想,到底在哪裏見過這繡法?”

姬銀霜卻嘟起她紅潤的小嘴說道:“這位公子,我若幫了你,可有什麽好處?”

陸勇又鬧了個大紅臉,忙求助地去看杜萱娘。見杜萱娘好似沒聽見一般正用小刀在認真地削她的蘿蔔,只好吶吶地說道:“姬,姬小姐。想要什麽好處?”完全不見平時的伶牙俐齒,杜萱娘心中暗暗好笑,若這陸勇看上了姬銀霜可就好玩了。

“嘖,現在還沒想到,等你拿到了那衣服說不定我便想到了。不過,為防你反悔,你得先給我一件信物,然後有杜姐姐作證,我才敢告訴你。”

陸勇想了一下,在身上掏摸起來。結果身上除了一個錢袋裏面將的碎銀子,便是脖子上掛的一只血紅玉佩,姬銀霜從小雖不受人待見。可好歹也是在富貴窩裏長大的,見識還是有有的,一眼便看出了那血紅玉佩價值不菲。

“將那玉佩給我做信物便是!”姬銀霜如小孩子看到自己心儀的玩具似的興奮不已。

陸勇猶豫了半天才不舍地將玉佩遞給姬銀霜,“姬小姐,你可要收好了。這可是我母親的遺物,家裏只有這一塊。連我哥都沒有,祖母說將來是要傳給我兒子的。”

“你不是連親事都沒有麽?怎麽就想到兒子身上去了,你放心,我會替你收好的,保證不會讓你兒子將來沒有玉佩戴。”姬銀霜似乎十分喜歡這玉佩,對身後的小丫環說道,“我去年買的那塊一千兩銀子的血脂玉雖比它大,卻沒這塊通透,真漂亮!”完全忘記那破布的事。

陸勇在一旁急得直搓手,又不好催促,好不容易姬銀霜想起了玉佩的主人,“哦,我可先說好,我可以告訴你哪裏有那衣服,拿不拿得到就不關我事了,而且這玉佩得歸我賞玩三個月才能還你!”

“啊!三個月!”陸勇權衡半晌才說道:“好吧,三個月就三個月,姬小姐請說。”

“首先你要重做這樣一件衣服幾乎不可能,因為這繡法是十多年前京城德雲繡社的獨門針法,後來德雲社獲罪被官府查抄,這針法便失傳了。這布料很明顯是十多年前德雲社做出來的舊衣物上撕下來的,你現在要到哪裏去做這種衣服?”姬銀霜將那塊破布抓在手裏甩來甩去,神采飛揚,看得陸勇眼睛都直了。

“所以現在只有唯一種法子可以讓你得到這種衣服,那便是找到另一件同樣的衣服,而我恰好便在上個月看到過這種十多年前德雲社做的衣服,你只需前去將那衣服偷來便是,想來這對你並不難吧?”

陸勇立刻雙眼放光,這種偷件衣服的低難度小事對他們陸家人來的確不算個什麽,“姬小姐,快告訴我誰有這衣服?”

“姬明月!”姬銀霜笑盈盈地說道,陸勇與杜萱娘同時傻眼,偷別人家還行,偷到李斑家裏卻要仔細掂量掂量了。

姬銀霜眼波流轉,看到陸勇與杜萱娘遲疑的樣子,開心得很,“看你們兩個擔心的,姬明月的一件幾年都不穿一次的衣服,難道還會放到密室裏重兵把守?她那些不常穿的衣服都收在西廂房的大樟木箱子裏,就二個管衣物的婆子守著,隨便派個機靈點的人進去將那兩個婆子制住,將姬明月的衣服搬光都沒人知道。”

陸勇終於綻開笑顏,對姬銀霜鄭重一禮,“謝姬小姐的熱心相助,陸忠感激不盡,我這就去安排人手,杜娘子,姬小姐告辭!”

待陸勇走後,姬銀霜湊過來問,“這個傻乎乎的大個子,就是那個陸掌櫃的兒子?”

“是啊,這小子長得一般般,就是家中挺有錢的,還很會做菜,也不知將來哪個有福氣的娘子能嫁給他。”杜萱娘故意說道,果然姬銀霜有一瞬間的楞神,但隨即恢覆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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